那些草 那些树

一株草  不能称之为草原

一棵树  不能称之为森林

科尔沁沙地南缘的老人自言自语了半个多世纪

那些簇拥的草和成片的树

招徕了迁徙的驼队

也让准备远航的候鸟驻足

聆听关于那些草和那些树的绿色故事

 

那些草  那些树呵

你曾经忍受了怎样的孤独与纤弱

在肆虐的狂沙和放荡的洪水中痛苦地呻吟

在极度的干渴和无奈的荒凉中悲壮地抗争

没有你的日子

人迷眼  马失蹄  牛犊子掉进汤锅里

从沙坨子里伸出的歌儿沙哑

你面前的一次蝴蝶振翅

会演绎成一次风暴

将简陋的栖身之所连根拔起

用茬子摆成的矩阵和沙子一样惨白

用秸秆列成的士兵不堪一击

沙土不屑一顾地将生机埋葬

没有你的护佑

天降二指雨  沟起一丈洪

从鸡爪子沟里呛出的调儿浑浊

你脚下的一弯季节河床

会狂躁成一场泥石流

裹挟着绝望的眼泪泥沙俱下

貌似强大的水库塘坝胸怀梗塞

沟坎厚实的臂膀轰然倒塌

洪水把上好的淤柴暴殄

土地失血  河流失血  良田失血  村庄失血

心  也在滴血

 

那些草  那些树呵

你曾经隐秘了多少鲜为人知的心事

男人们的风镜和女人们的纱巾

是大漠荒原上一道最独特的风景

很远  暗恋的人儿就能发现那头纱不一样的颜色

想象墨镜里看不见的眼神

通往远方的路阻断了

仍有一辆接着一辆的毛驴车

拉着倒贴着福字的水缸和缸里饱蘸泥浆的树苗

穿梭在百里风沙线

会战大军如蚁

赶赴一场浩浩荡荡的大集

经纬了数不清的绿色网格

天当被  地当床  圈个人圈当茅房

相爱的人坠入了他们亲手织就的网

 

那些草  那些树呵

你听惯了向荒山进军的錾锤号子

硝烟散去的时候

蛇一样的作业路挂在山腰

褶皱的山坡布满了鳞

倾斜的土地层叠成梯

干涸的沟谷拦截成湖

长满老茧的手栽下一颗颗嫩绿的苗

春植绿  夏整地  秋修田

一年三季攻势如潮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群山凝固成绿色的波涛

沙漠荡漾起无边的绿洲

农田覆盖了一张绿网

山水田林路村组合排列成最美丽的图案

 

那些草  那些树呵

你把草原的空气润了个透

你让缕缕的炊烟升腾起了乡愁

蓝天白云下的牛羊

心甘情愿随着挥动着鞭儿的姑娘

吮草尖上的露珠

看格桑花的绽放

听诺恩吉雅幽婉的歌唱

 

那些草  那些树呵

你为久违的鸟儿提供了温馨的巢

是精灵们生儿育女的产房  襁褓

和相互追逐嬉戏的游乐场

让风儿更加清新

溪儿更加明澈

山儿更加苍翠

人儿更加水灵

 

那些草  那些树呵

你让季节的轮回那么分明

草原的春天山花烂漫

林海的夏季蓊蓊郁郁

山野的秋天七彩斑斓

峻岭的冬天松涛拥黛

一面绿色的旗帜

从山里飘向山外

从乡村飘向城市

 

那些草  那些树呵

你把乡间的小路铺成林荫隧道

你让满载山货的车队畅游

大山深处藏着金藏着银

那是对植绿护绿者的褒奖和回馈

山外的来客真羡慕啊

一路追寻的世外桃源

就藏在草和树的怀抱里